身处孤独绝望的人啊,你要相信,虽在无人旷野,一定会有一束爱的灵光为你而来。——李兰妮李兰妮年生,黑龙江宾县人。深圳文艺创作室专业作家,深圳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协全国委员会委员。年开始发表作品,年5月调入深圳市文联。年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作家班,同年获庄重文文学奖。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年,长篇纪实文学《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入选中国新闻出版总署“经典中国国际出版工程”文学名著系列。年1月,长篇纪实小说《我因思爱成病——狗医生周乐乐和病人李兰妮》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年8月,长篇纪实文学《野地灵光——我住精神病院的日子》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
人民文学出版社年出版记者手记
李兰妮的书,第一时间我总是不敢读。
年,她的长篇纪实《旷野无人——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精神档案》出版。最终鼓励我翻开它的,是“星星雨”田惠平——中国孤独症儿童教育开创者,也是一个孤独症孩子的母亲。田惠平为这本书写的后记里有这样的话:“对于抑郁症,我们仍知之不多、需要学习。兰妮这本书,就是一本沟通之书。”“这种病的病人,对外界是有感知的。这是她的不幸。但因为有感知,还能思维,她说出了抑郁症的一切。让我们知道怎样去帮她,这又是她的幸,也是医学之幸。”
《旷野无人》读得我心惊肉跳,至今记得书里她那位有强迫症状的母亲——擦窗户会用力到把漆都擦掉,直到木头露出白色;打孩子,一定要打到她自己笑起来才罢手。读完又很羞愧,那年我已经采访过“友谊心友”的柏晓利——她多年救治的抑郁病人说她“能度人”——柏大夫曾经对我寄予厚望:“得有个记者懂这个。”可是我一直鲜有作为。想想李兰妮,她病得那么重,命运那么多舛,原生家庭问题那么大,可人家还能对这世界、对病友有所贡献……
后来,见过她上《锵锵三人行》,她好瘦。多少年里,偶尔会想:李兰妮还活着吗?因为《旷野无人》里她的痛苦真的惊到了那么见多识广、在自己的命运面前那么强韧的田惠平,田惠平在那篇后记里甚至说:“现在我很想对兰妮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走就走吧,只要那是为了你自己。读了这本书你就明白,真正的尊重生命,就是尊重每个个人的特点。”
没想时间过去13年,会有李兰妮又一本新书来到我的案头。《野地灵光——我住精神病院的日子》,封面是黑色的,我把它压到别的书下面,平日里时不时对那堆书瞟上一眼,深呼吸。我知道我一定会有要翻开它的一天,因为我不可能放弃她成为我的访谈对象。
“进精神病院之前,我真的怕。”但她还是去了,还住了南北两家。她原本还想“北上广深”的精神病院都住一遍。她还去体验电疗。
“我希望告诉那些尤其是年轻朋友,有这个病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得去治。你不要整天躲在角落里头,自己责备自己。如果父母、亲戚不理解,当他们说‘你就是懒吧,你这叫什么什么吧’的时候,你不要被这种情绪左右,你要告诉自己说:‘我要去找专业的医生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病。如果是病,专业的医生是能给我治好的。’”
李兰妮没有要孩子,她害怕抑郁症遗传。但是她希望传递希望:“一束阳光有时比药物还见效。我们在黑暗时感受光亮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亲身体会电疗,力戒居高临下
北青-北京头条:您进精神病院体验、观察我能理解,为什么非要做电疗呢?李兰妮:你看我这本书里写到的那个“高儿”,1米86的大小伙子。我估计他父母都应该是高知吧,他父亲我觉得可能是做设计的,整天拿个电脑在那。“高儿”自己是医学院大三的学生。按说他们这样的家庭,资源什么的应该挺好。医院里,我就这么面对面地,看着这两口子逼着儿子,那个妈就拿饺子往他的嘴里塞。这儿子真的就是一直,我见了他几天都是这么木僵的,就低着个头说“不可以,不可以”。我本来告诉自己在里头不要管闲事,但是实在忍不住了。后来他们告诉我“医生建议电休克”,他们不愿意怎么怎么的。“高儿”病程都八个月了,你想孩子读的是医学院,医院的医生,那他们都不敢。实际上就是要常识来普及嘛。我说“我就电击过”。孩子没有什么反应的,但这两个父母说:“啊,你电击过?!看起来你很正常。”然后他们才下决心说给这个孩子电疗。后来“高儿”的木僵状态日见消失。我在广州惠爱和北医六院见过多名接受电击治疗的病人,于“高儿”,疗效可称“神奇”。但是也有别的恢复缓慢的病人。医院住院时照片这个让我很感慨。但是我不能深入往下写,我不能发各种议论。因为你对人家随便论断是不对的,可能是它的原因太多了。你不能指责他的父母哪里哪里不对,所以我很多地方只能是点到为止。北青-北京头条:从我读书的感觉,您做得非常好,很适度。李兰妮:尤其这10年,尤其90后的孩子,他们在网上接受的知识太多了。其实他所吸收到的知识,可能远远比你作者要丰富,很多他都能看法语原著、英语原著,也有很多是留学回来的。这些孩子一出生,咱们国家就已经是比较富足,起码城市里头很多都小康了。你给他发一顿评论,批判这个论断那个,第一,这些读者并不接受;第二,你自己就有点居高临下了。北青-北京头条:在医院看到年轻的病人多吗?李兰妮:很多。尤其在北医六院,我看那个孩子我挺心疼的,就是那个“莫有爱”。我不知道她是河南的还是东北的,其实这孩子长得比我还高一点,也还挺壮实的。但是她每天那么崩溃那么哭,经常是从病房走廊的那一头,“嗷嗷嗷”哭到这一头,就在那里喊“妈呀你不爱我。我莫有爱!从小就不爱,你就是不爱我……妈呀我莫有爱……”后来我知道她从小跟着奶奶生活,6岁眼看着奶奶在她面前意外去世。她回到父母家,上面有姐姐下面有弟弟,然后又换新环境。那这孩子其实她永远就没翻篇。没有人真正解她这个结。那她父母当然后来很明白了,就觉得以前很对不起她,当年就会斥责她:“你看你姐多听话,你姐只比你大一岁,然后你弟……”北方人,那肯定对男孩又更那个。那你心想这孩子可能永远忘不了奶奶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和奶奶在她面前永别的那个场面。她这个叫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永远没有过去啊。她现在20多岁了。酒滥用和酒依赖
可以改变人整个神经系统
北青-北京头条:我觉得您这次书的结构很好,每一章,前面一个病人的故事,然后是“医学选摘”和“历史闪回”。就像“莫有爱”的故事后面链接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你写到的这些病人,你是每一个综合了很多人,还是说每一个就是每一个?李兰妮:每一个就是每一个。北青-北京头条:那我就觉得特别巧,你遇到的这些人涵盖了重要的各种精神障碍。李兰妮:因为我选择呀。我其实碰到的更多,我就想应该选哪一个出来。北青-北京头条:所以我觉得您选得特别好,比如说有那种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