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质性精神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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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7/12 19: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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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士末途

陈独秀最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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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墙院小屋昏暗的油灯下,老先生斜靠桌边椅上,艰难提笔。桌上的书稿是汉字学的内容:“字根合并者有复字63字,合体字字,象声字字,字根合并及加偏旁者……。”他要改变远至夏商周,孔丘诸子,秦皇汉武,数千年的识字习惯,而集自己中西学之识,去创建一种新的识字方略,予所有的城乡小学教师。中国文字源于物,剖物而思意,乃可游弋在寓意的方寸之间。

他自幼读四书五经,青年时六渡东洋游学,学日、英、法语和研习西方文化,回国已经二十多年,他雄心勃勃,是到厚积薄发的时候了。然而,此刻的老先生面色潮红,虚汗满额,几周以来的烦闷乏力,已经难以忍受,耳鸣轰隆,时而天玄地转,眼前那些偏旁部首,已有些模糊不清。当他正写到一个“抛”字时,手中的毛笔掉在了稿子上,他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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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独秀,中国新文化的吹号手,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中国共产*的主要创始人,如今也只能回归到北大文学教授的思维上,尽心研究国学文字的教学改革,近年来,投入心血于他的《小学识字教本》编写中。然而他已不再如以前那样勇猛,不是因为他的思想不再敏捷,也不是他斗志不够顽强,而是他的身体压垮了他,他终于病倒了,此时是年5月13日。

他的病倒注定是迟早会发生的,自入川之后,老先生就感身体常有不适,胃肠老毛病时有发作,血压升高,常头痛头晕,烦躁不安,精力不足。疾病已时常困扰着他,他不得不与身体的不适进行抗爭,就像他之前二十余年里,对*内*外的*治抗爭一样,但笔无法消除疾病。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身显得如此的无能为力。那时的独秀,凭他的才学其实是知道一些健康地理学常识的,何处的水土气候适宜他的居住生活,他或许是明白的,如果近可走婺源、宏村,远些有西湖、莫干山麓,南可走广西桂林、芭马。他本来是一路都有友人和信徒相助的,但因中日全面开战,又岂可像周作人之类于北大苟且。于是,他只有一路向西,去到气候炎热的四川,也成为身体也每况愈下的因素。在过去的年2月6日,他还不得不从江津赶船去重庆,到临医院住院治疗。医院是建于医院,有不少的外国医生和华西协和毕业的医生在院主导医疗,而且有较好的医疗设备,医院。医院的周伦和曾定两位医生对这个老年患者作了详细的检查诊断治疗。当患者2月20日病情缓解出院时,他们告诉亲友,老先生的病已经发展到了后期,已是无法治愈,望回家服药调养休息。医生向友人暗示,病人寿命也至多只能拖一两年时间了。医生以他们的临床经验给老先生判了死缓。

没有人为落难于山野茅屋的老先生留下任何的关于当时他健康状况的记录,医院的病历档案也在*权更替、医院的无数次更名及档案清理中遗弃。只能猜测当年周、曾两大夫为独秀老先生写过这样的出院病历:患者陈独秀,男,61岁。因胃肠不适,头晕头痛心慌心累入院。病人有十余年的胃肠疾病,经常上腹疼痛,重时难忍,腹胀嗳气吐酸水。时有消化功能紊乱症状。近两年,因长期写作及生活环境变化,生活缺少安定,出现头晕目眩耳鸣,后被诊断为高血压病。长期均服中草药和西药治疗,病情时好时坏。本次加重入院,经X光、心电图、血液、分泌物等检查,确诊为胃十二指肠溃疡病,原发性高血压病,高血压性心脏病,神经衰弱症。予以抗止痛胃酸分泌,降压药物等治疗,病情缓解,病人要求出院服药。同意出院,服药休息随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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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述陈独秀的家族史,应该是这样的记载:祖父70岁死于常见的老年性疾病。祖母则46岁病故。父亲34岁死于瘟疫,母亲47岁病故,胞兄38岁病亡。

陈独秀自年提前释放出狱,武汉住了些日子,又乘船抵达重庆,后落脚于江津街上,三年的牢狱生活和长时间的旅途流离癫波,他的胃肠消化道病复发,新的高血压病又加重,他已经不适应城里喧嚣躁乱,于是最后下榻在江津鹤山坪石墙院小屋,尽管他并不满意,但贫病交加的处境,也只好安顿了下来。

疾病如魔*,它随人的机体一起也来到这个偏远的荒野上。山村空气清新,宁静,倒是有利于老先生身体,于是他进入了继续写作的状态,只要身体不提出抗议,他总想夜以继日地写,要写的东西太多了,头脑中挡不住的思绪如泉,*治上,他不仅写过去与现实,甚至写到了未来二战之后的世界格局,尽管后来的历史与他猜想相距遥远,但他已离世。没有后人考证是不是因为他严重的高血压病导致了他思路不清,甚至有些紊乱。他也写历史文化教育研究的文稿,后送给北大,以谢母校每月元生活费之恩,对于他来说,这是救命的钱。他几乎天天写给友人书信,就当自己的日记,存留给了今后的世界,让历史去评说。当然,最用心的莫过于《小学识字教本》,它要了他的命,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他的病情并没有停止,他常常因为头晕、头痛、耳鸣,而不得不倒床,放下写作。更早年的时候,年在上海他因胃痛倒过床,年在杭州他患重感冒也倒过床,年前后在南京老虎桥监狱也多次因病倒床不起。这些年他的症状,也随迁陡而逐渐加重。事实上,陈独秀的身体进入45岁以后,开始走下坡路,如同他的*治生涯。他的病史显而易见,威胁他生命已不是消化道疾病,而是心脑血管疾病了,高血压病将不可逆转地进行性恶化,使他很快走向死亡。

民国时期的白沙镇是知识界与商贾聚集之地,繁荣热闹。如果老先生赶场天到白沙镇上的石板坡上去看中医,大夫搭手摸到的应该是玄、滑、数的脉像,观面红润,舌红苔*腻,肯定是肝阳上亢。中医大夫应该是平肝潜阳,处以天麻勾滕汤,正肝息风汤,或许也会给他些祖传的药丸,让老先生带回鹤山坪服用。但后人没有看到这些记录,可能因为贫困,又身处远山僻院,长期服中草药和少许西药,说他用当地民间的习俗,蚕豆叶煎水喝,使疾病没有得到更好的持续性的有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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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5月13日,老先生病倒之后没有再改他的教本稿,他已知道他可能已经力不从心,于是他终于放弃了他一贯的认真,不再坚持苛求,他发话叫可直接出版他的书稿。病情越来越严重,他不断地出现昏迷,血压已超过临界,收缩压~mmHg和舒张压~mmHg,出现了高血压危象。

原发性高血压,男性50岁以上成人发病率为13%以上,随年龄递增。有遗传因素,主要是长期的精神压力劳累情绪不稳等等因素导致。根据医学的知识看,一个人的高血压病也有一定的发展过程,呈逐渐加重并引起并发症。医学研究认为,其病理机制是:肾上腺髓质因交感神经的兴奋而增加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的分泌,导致了心输量增加,小动脉痉挛导致了血压增高。久而久之,形成了恶性循环。

回看陈独秀几十年革命的血腥风雨经历,为反袁复避帝制和发起五四运动坐牢,北大改革被恨最后离开,建*奔走四方,呕心沥血,生死以赴,却背负罪名被革职开除。同志的背叛,挚友的远离,无时不在躲避敌人的追杀,四次入狱,总共被通辑8次,一生有天于牢中度过,即每12天他就要坐牢一天。个人四次恋情三次婚烟,家里两父两母兄姐及一女先病逝,特别是两子为信仰被执行死刑,无一不充满挫折失落,恐怖与悲伤。这些都直接地导致了他机体的胃肠溃疡病,神经的官能症,血压升高,身体的新陈代谢受到损伤,机体免疫力走向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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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陈独秀的疾病发展过程,我们可以看到革命斗士是怎样地走完他的人生旅途的。

年6月,当陈独秀与家人由武汉乘船先扺宜昌,又换乘民生公司的民权轮过三峡入川,一路上他的精神状态良好,友人回忆,尽管先生坐在散席地上,“眉宇之间,表现出一种爽朗刚健的气象”。7月2日到达重庆朝天门码头,友人来接去安顿,然后几天接风洗尘,各处演讲写稿,先生身体没有出现问题。

8月3日应老乡旧友邓初邀请去江津,邓基本上作为了此后他的私人医生,因为邓初是日本留学生,医院,所以应该是当时有一定医疗水平的。但尽管有他对先生身体的把控,但病情还是加重了。

在年5月12日给台静农信里他写到“血压高五十余日,迄未减轻,城中烦嚣,且日渐炎热,均于此病不宜。”纸上的呻吟来自病痛折磨的躯体,疾病从消化道延伸到了心血管并涉及到了神经精神的痛苦。两周后,搬到了鹤山坪石墙院。身体状态时好时坏,又先后嗣母谢氏病逝,大姐死于脑溢血。两个亲人在江津他的身边逝去,致使陈独秀十分悲伤。他不会忘记会议中常说的那句话“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做,他重新把建*时的那些马克思的零件和中国实际的零件拿来重新组合,希望找到失败的原因和未来的方向。但此时的他又因贫病交加,且写作不断,高血压病情日渐加重。高血压导致的微小动脉硬化,血液冲击导致的強烈痉挛震颤,冲击了他的耳蜗神经,轰轰的耳鸣声,与他活在的这个世界一样让人烦噪不安…

年世界反法西斯战场进入到及其艰难危机的时期,陈独秀自身也在进行另一场艰苦卓绝的搏斗,他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他的所有的艰难都在写给友人的信中。屋漏偏逢连夜雨,呕心沥血写出的《小学识字教本》下篇又被盗,不得不抱病重写。此时,死神向他逼进。

一个病人并不是会对自己的病情了解多少,它往往是由熟悉病人状况的医生来判断的。就像历史书籍中我们能看到的那样,很多的伟人的身体状况都是由他们的私人保健医生,甚至是医疗团队在把握。然而,虽然像陈独秀这样的中国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中国共产*的主要创始人,但他如今却让两*都讨厌的人,又是在那样一个国难当头、民族灾难连连的时期,他更像是一个落难人。贫病交迫,成为了他的生命困境。没有人知道他的健康状况已经在迅速的恶化,尽管他仍然关心世界风云、民族存亡,但对自身的存亡生死,已经显得无能为力,他一步一步地向死亡的悬崖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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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生命在成长期的时候,疾病的发生从某种角度来说,对机体又是有益的,当机体的各个器官功能被外来入侵的微生物调动起来的时候,免疫系统能产生出相应的体液和细胞以抵抗外来的威胁,为此它会使自身的免疫力得到增强。但是年至六十岁的陈独秀,当时也是算进入了老年,为革命一生艰辛,风歺露宿,四次坐牢。更沮丧的是他不仅被他所创建的*开除了,并且还背上汉奸的黑锅,精神受到了更大的伤害,更加重了他身体迅速地走向崩溃。

年5月l7日始,患者陈独秀已经进入病危,几度昏迷,谵妄糊语。老先生在谵妄与昏迷中,他或许在大脑的潜意识深处,重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反叛的一生,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这一点当年他爷爷是看出来了的。从反爷爷到反清反帝反袁世凯。从反旧文化办杂志舌战群儒,到反*府成立**,直到反共产国际被开除组织。开始时,他一呼百应,同乡同窗同志与他相处伴而行,后来众叛亲离,只剩他孤*奋战,路遥途远,伴随他的仅是一支笔。一个勇猛的斗士前半生使出浑身力气,却在后半生反作用在他自已,坐牢和被责骂他早已不惧怕,唯反击到他身体上的病患,让骑士折枪落马。他思想的激情还在燃烧,但他机体的炉灶却在垮塌。无产阶级革命家正进行一场精神和躯体的生死搏斗,永不放弃自我的人,活着就必须思考和写作的人,然而他的机体强烈的反抗他的意志,血管硬化不断加剧,高血压导致了全身器官的病理变化,并形成了恶性循环。如果此时医生检查他的眼底,会发现视网膜出血,视乳头水肿加剧,病人出现了脑水肿,颅内压增高。医生会发现他的心、肺、肾多器官衰竭的征兆。但没有人记录下他最后的死亡过程,以及迷茫时可能说出的革命、或者科学的什么精句,他的思想永远地随生命消失。如果解剖观察,他的颅内小动脉硬化肯定已经到了严重的程度。病理解剖学变化应该是明显的,小动脉粥样硬化,增厚,弹性缺乏,甚至已经变形。脆弱的颅内小血管紧紧地攀附在岩石般的脑组织上,血压的升高使血管产生痉挛,表现出了头晕头痛耳鸣一系列的症状,直至患者昏迷意识障碍,进入生命危象。患者陈独秀在最后的几天里,他已明白自己的生命已是凶多吉少,你仍四处求医,寻找邓、周、曾三个大夫的诊治,他们从医院给他送去了降压针剂,试图挽救他的生命,当然医生们明白他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只是内心再默念一次希波克拉底誓言,尽人道主义的责任。

面对越更加重的疾病,一贫如洗的落难人陈独秀,不可能像当年哲学家尼釆那样按照健康地理学在全国去选择宜居之地,更不具备*阀杨森的能力请医院的院长专程驱车去遥远的贵州出诊。老先生是不愿意死的,只为还有很多的文章未完成,还有很多的想法要写出来,尽管他知道,他的冲锋号角早已声音沙哑,*治论调也难得再引起共鸣,他成为了英雄独白……,如今病情也进入了无法逆转阶段。

5月27日,太阳投射在鹤山坪的山坡上,上午9时,独秀先生与病魔的决斗开始了,如同他的精神决不向权力屈服一样,他的机体与疾病开始了最后的撕杀,宁死不屈,灵肉同归。半个多世纪的人生,呼风唤雨,又潮起潮落,他也早已是遍体凌伤,身体走向最后的崩溃。他的脑血管破裂,导致颅内压剧升,瞳孔放大,心跳加速后又骤停下来,所有的死亡征兆呈现,无法再起死回生,一个生命将要结束,大地上一颗闪耀的明星熄灭了,斗士终于跨入了末途。

独秀先生离开了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世界,或许百年之后人们会再次认识他。

青年独秀

老先生曾经住院的重庆医院(资料)

七十九年前,朋友郑炼母亲一家为陈独秀办了葬礼(资料)

江津白沙镇,当年先生亲历过的市井(年11月拍摄)

他当年辅导过的娃娃(年11月拍摄)

陈独秀故居(拍于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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