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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造成了妄想狂概念的模糊性?在许多情况,也许是因为不充分的临床细分。我认为你们当中的精神科医生对不同的临床类型有足够的了解,例如,释义性谵妄与诉讼性谵妄完全不同。同样,我们也有充分的理由区分偏执性精神病与激情精神病,这一差异已经被我的老师,克拉伦波Clérambault的著作巧妙地强调过了,我上次已经开始向你们指出他的作用、角色、人格和学说。正是在心理区分层面上,他的工作是非常有意义的。这是否意味着临床类型必须分布得更广,我们可以用某种方式将它们粉末化?我不这么认为。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从整体上讲与妄想狂的框架有关。
一个世纪的临床工作一直围绕着这个问题滑移。每次精神病学有了一点进步,细微的进步,它就会失去它通过概念化可以立即观察到的东西而赢得的阵地。观察和理论化之间的矛盾再明显不过了。几乎可以说,没有比精神病学家关于疯狂的辞说更明显和感性的了——尤其是对妄想狂患者的。
在我看来,这里有些东西直抵问题的核心。如果你们读例如我写的《偏执性精神病》,你们会看到,我强调的是我所称的,借用我的老师克拉伦波Clérambault的术语,基础现象,并且我试图呈现这些现象与从他称为观念的推理中获得的东西,也就是从每个人都能理解的东西中得出的东西之间有着怎样根本的不同。
从那时起,我就强烈地强调,基础现象并不比构成谵妄的整个结构的基础更为基础。就如同一片叶子之于植物,在叶片中可以看到叶脉重叠交织的方式——这就像在某种形式上再现整个植物的结构。同样,类似的结构也可以在谵妄的构成、动机和主题的层面以及基础现象的层面上找到。换句话说,在谵妄中,总是有同样的结构动力在起作用,不管是考虑整体还是其中的某一部分。
重要的不是基础现象应该是最初的核,就像克拉伦波Clérambault曾经说的,一个寄生点,在一个人的人格内部,围绕着这个点,主体可能建构了什么,一个(类似)纤维化的反应注定把它包裹进入一个囊肿,同时也去整合它,也就是通常说的,去解释它。谵妄不能被推论。它重现了同样的结构力。它也是一种基础现象。这就意味着基础这个概念只能被理解为结构,区分的结构,不能被简约成除了它本身之外的任何东西。
分析家解读:
(本条是针对文章标题中的“谵妄”之解读)谵妄在这里是一个精神分析专有的名词,相当于精神病学术语妄想,而并非指精神病学的一种意识不清状态。
妄想狂在这里是一个精神分析专有的名词,包含了精神病学分类里面的持久的妄想性障碍(偏执性精神病)以及偏执型精神分裂症。
在克拉伦波的概念中,激情精神病包括了需求妄想、嫉妒妄想和色情狂妄想。
这里拉康批判了精神现象学的分类学,他认为不应该从症状的角度,从思想、动机、行为方面去判断一个疾病,而是有个结构性的东西存在。
美国心理学如行为主义等受实证主义的影响,反对理论的建构,强调只是做客观的观察,认为只有观察才能告诉我们知识。拉康在这个地方是在说,精神病学的发展也是如此,每次有一点进步,马上就因为只是拘泥于这种观察和感知,立刻将这些东西概念化,而丢掉了一些东西。症状学都是基于观察,结果导致分类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细化,因为从一个表面就会发现很多不同的症状,你就不得不去细分化。欧陆哲学和英美哲学的一大不同就在于此,欧陆哲学强调理论的建构,认为知识都是建构起来的,不存在一个客观的实在;英美哲学则强调有一个外部实在,认为只有通过观察才能得到一个客观的描述,才能真正的把握住它。但其实所有的观察背后都是理论在支撑。拉康不同于弗洛伊德,他反对进化论的思想,认为一开始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语言中被结构了。美国在弗洛伊德之后的精神分析发展过分强调了即刻的感知,而即刻的精神现象背后可能是由一个比如幻想的结构产生出来的,如果只是满足于去问来访者,在那一刻想到了什么,就没有办法抵达更深的幻想的那个层面,了解一个弗洛伊德称为精神器官/装置的东西。弗洛伊德提出精神器官/装置的概念也有一个组织性的角度,而IPA在弗洛伊德之后没有太多的理论制作,就丢掉了很多东西。所有的观察都应该有一个结构和理论的背景,并不存在一个绝对客观的观察。
这里类似于全息理论,部分代表着整体,叶子的叶脉的形状就像树一样。精神分析就像中医,也是系统论、整体论的。中医理论中手、脚、耳朵等局部都蕴含着全身的信息,而西医病因学分类越分越细,结构就没有了,身体各部分失去了相互之间的联系,更加难以解释临床现象。
克拉伦波认为就像珍珠的形成,谵妄完全是异已性的东西,主体发生排异反应,想办法把它包裹起来,消化掉。拉康认为谵妄并不是异物,而是反映了主体的结构。精神病并不是慢慢形成的,而本来就是精神病的结构,因此治愈就是没有症状,不再发作。结构就是最基本的东西,不能被缩约、被细分。
■整理: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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