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在某种程度上,传统的创新观点与人类大脑的双重模式完全相符。它们都包含一些“硬/软”机制,例如演绎与归纳推理、分析能力与创新能力、艺术与科学、批判性思维与直觉、逻辑与感觉,等等。有人还为此增加了迭代:先分析,再创新,然后再分析,再创新,如此循环运作。
然而,第二个关键里程碑颠覆了这一双重思维模式。在20世纪90年代早期,小川诚二提出磁共振成像能够显示思维在人类大脑中产生的过程。由于这一科研贡献,小川诚二曾多年入选诺贝尔奖的候选名单。他的研究成果让科学家们明白了不同的智力任务应通过大脑的哪些相应部位才能完成。小川诚二的第一个磁共振成像就已明确表明,并不存在两种思维方式在大脑的两个不同部位同时运作的情况。
虽然小川诚二的研究推翻了斯佩里的双重模式,但科学家们又花了10年时间才找到新的大脑模型。第三个里程碑是在年,当时埃里克·坎德尔凭借他在这个新模型上的研究成果,获得了与斯佩里相同的诺贝尔奖。坎德尔发现的新模型是“学习和记忆模型”。在这一模型下,整个大脑通过感觉和分析来接受并存储信息,通过有意识和无意识的搜索和组合来获取信息。在这个模型中,分析和直觉并不是分属于两个不同部位的思维,而是两个关键的输入,它们进入大脑,形成了一个单一的、贯穿于整个大脑的思维模式。
有些人认为在人的思维中,分析占的比重多一些,有些人则认为直觉占比更多一些。不管哪个多哪个少,这两者对人的思维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对于创新的运作方式,学习和记忆模型给出了与前两种模型完全不同的解释。我们从分析入手,谈谈有哪些不同。我们经常说分析是一个理性的、合乎逻辑的过程,但除了在数学方面外,分析绝对无法做到纯粹。我们可以把数字20分成10和2相乘,或5和4相乘。数学是一个封闭的系统,所以我们肯定这样做是对的,因为这是合乎逻辑的。
现在让我们来分析一些非纯数学的东西,例如,过去10年里贵公司或组织的绩效情况。这个分析中包含了什么,又遗漏了什么?例如,关于天气,我们是否应该收集有关温度的数据并绘制成图,将其与衡量单位绩效的数据进行对比?如果我说是,你说否,那么谁对谁错?我们衡量单位绩效的标准是什么?你是否与我有不同的意见?如果有,那么到底谁的才是正确的?这些问题都没有合乎逻辑的答案。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尽力做出有根据的猜测。
你有你的判断,我有我的判断。一旦我们意见相左,就会采用“合乎逻辑”的观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理性猜测是通过逻辑推理得出的。当然,不管我们说什么,我们的争论都无法完全合乎逻辑。那么我们这些有根据的猜测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说应该收集天气数据,而你却说不需要?如果不是出于逻辑,那又是什么呢?学习和记忆模型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在我们各自的记忆中,你和我存有不同的信息,这些信息是我们通过学习不同的东西获得的。
因此,在面对同样的问题,过去10年贵公司或组织的绩效,我们提取了各自承载着不同信息的记忆。对这个问题,我们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进行分析:“专家直觉”和“战略直觉”,这两者是大脑将记忆应用于当前和未来情况时所采用的两种主要方式。那我们就从专家直觉开始吧。年,赫伯特·西蒙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部分是由于他对专家思考方式的研究。20世纪90年代,加里·克莱因实地考察了专家行为,比如消防员、急诊室护士和战士。
在过去10年里,专家直觉已经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最近,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在其畅销书《眨眼之间:不假思索的决断力》中总结了这项研究。我们现在明白了专家直觉是面对与之前情况类似的问题时,从直接经验中快速回忆并将回忆起的经验运用于实际行动中。经验越多,专家直觉就越快越准。因此,有经验的护士只是在路过急诊室门口时瞥了一眼里面的孩子,就会立刻冲过去拯救这个孩子的生命。她是怎么做到的?就是因为她注意到了此刻孩子出现了之前犯病时才会有的神情或坐姿等症状。
专家直觉的反应速度极快,所以专家们很少能解释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克莱因发明了一种采访法,这种方法能让专家们准确地说出他们从之前的经验中想起了什么。我们每天都在各种技能和任务中开发并使用专家直觉,许多专业培训也增强了我们的专家直觉。但专家直觉可能是创新的绊脚石,因为一旦我们习惯于利用专家直觉后,当我们看到新情况时,出于惯性,我们依然会利用专家直觉快速找到新情况中我们较为熟悉的部分,然后根据我们的经验采取相应的行动。
但如果新情况与我们之前的经历完全不同,我们必定会犯下巨大的错误。专家直觉不能解决新情况下的战略性或创造性问题。例如,如果这位护士所在的急诊室环境又脏又挤,也赚不到钱,而她又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那会怎么样?那样的话,她就无法像前文所说的那样路过急诊室并回忆起她过去的经验。在那种情况下,专家直觉是行不通的。此时,她需要的是战略直觉。这是一种特殊的学习与记忆模型,它在研究思维如何让创意形成的科学领域以及成功战略的实证案例中都有着很深的根源。
在这种模型下,大脑从记忆中选择一组元素,将它们以一种新的方式组合起来,并将新组合在未来转化为后续行动。战略直觉通常是头脑放松时闪现的一种或一系列灵感。记忆中的那些元素既包含直接经验,也包括通过阅读或耳濡目染积累的经验。既然我们了解了学习和记忆是如何产生新思维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借鉴一些经典案例,来学习其中与战略直觉有关的元素,特别是《孙子兵法》和卡尔·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这两本文。
现代大脑研究表明,《孙子兵法》中所蕴含的哲学思想能促使人产生灵感。现代的亚洲武术包含着与“道”相类似的精神内涵,比如,柔道、合气道、跆拳道等。而克劳塞维茨则提出了在任何领域进行创新应该具备的四个关键的战略直觉,即历史先例、思维沉淀、灵感闪现和决定。克劳塞维茨的这四个步骤为我们构建了一座从战略直觉科学到创造性战略方法的有效桥梁。这些步骤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们了解了如何有意识地利用无意识的学习和记忆。
接下来,让我们逐一对这四个步骤进行分析,看看它们是如何帮助我们的。第一步:历史先例。我们常会学习其他人在其所处的环境下获得成功的方法,并存于记忆中,以便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时及时想起。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是人。我们在生活中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很多东西,从走路、说话、运动到算数。当然,我们也可以通过自主学习更主动地学习更多的东西。我们以克劳塞维茨书中的主要人物拿破仑为例。
通过研究拿破仑所说的“伟大的船长们”的“83个战役”,我们能够看出,拿破仑有大量的元素可以在任何新情况下进行组合使用。第二步:思维沉淀。这一步与《孙子兵法》的哲学思想和亚洲武术精神十分相近。你必须放下心中所有的期望。克劳塞维茨说,人们“期待意想不到的事情”,由此可见,做到放下期待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思维沉淀有两个最大的障碍:一是过度专注;一是负面情绪。
结语
过度专注意味着你不能放下当下你对问题的看法、你的目标、你的时间表、你已经列出的选项,等等。但是你只有解放你的大脑,才能让大脑建立起新的联系。而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如愤怒、沮丧、担忧、恐惧等,则会刺激大脑产生皮质醇,阻碍回忆。在这种情况下,你根本无法进行创造性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