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哥们都是传奇。
在边境线上开着拖拉机运*,光天化日,几十公斤*品就在拖拉机后斗上大摇大摆的往市区走,吸*感染艾滋,发病期。马仔,死缓。
开*场,放高利贷,去要债,喝了点酒,起了口角,几刀捅在别人大动脉上,杀人罪,吸*感染艾滋,发病期。马仔,死缓。
*场里的保镖,因出老千与人冲突,把人捅死了,畏罪潜逃——干警抓捕的时候从三楼上跳下来,一条腿从胯部粉碎性骨折到脚踝,住了两年院,关押到监区,吸*感染艾滋,病*潜伏期。马仔,死缓。
17岁开始坐牢,几进几出,看守所监狱熟到不行,贩*吸*已成职业,吸*感染艾滋,病*潜伏期。马仔,17年。
医疗事故感染艾滋,上访无门,到云南贩*,本科学历,曾是高校老师,对存在主义很有研究,吸*感染艾滋,发病期。马仔,无期。
偷了一部小米手机,被女朋友感染艾滋,病*潜伏期。马仔,2年。
与人一起盗窃电缆,性关系混乱感染艾滋,病*潜伏期。马仔,5年。
贩*,嫖娼感染艾滋,病*潜伏期。马仔,无期。
其他的皆是贩*,吸*感染艾滋,共28人。有几个在发病期,不能晒太阳(见光便起疹),即便如此,也是浑身长满了发病期所常见的带状疱疹。嗯,这些哥们现在就坐在我的周围,目光交织在一起——我们是一个团体。小组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眼神是很有意思的,那个神情里充满了对我的好奇。我问他们,有什么感受吗?有人说,我们是重刑犯,又是艾滋病,刑期比命还长,你不怕我们吗?我凝视着他们的眼睛,说,不怕,咱们都是爹妈生养,没什么分别。
他们没有感觉,马上低下了头,一副认罪的模样。你看,真诚会激发他们的罪恶感,这令我心酸,看起来他们只有在认罪的时候才真正体验过真诚面对自己的感觉。后来小组就好玩多了,他们开始用眼神交流,自主分工——有人跳出来提出要改变保外就医的*策;有人跳出来大唱感恩的心要感谢*府;有人跳出来攻击团体的模式太过沉闷;有人问带领者晚上睡不着该怎么办;总之一句话,任何权威与规则——他们都有颠覆的冲动。我看出来了,这次我的任务是——把黑社会带成白社会,把*变成人!确定了路线,剩下的事就好办多了。一个一个的平复下去,然后编织动力,还要避免动力编织的太好,免得我走之后他们密谋暴乱或越狱,集体绝食也是很危险的。一个一个的唤醒感受,还要避免感受的太深入,免得我走之后他们攻击向内,跳楼自焚。这已经是我的习惯了,不能只考虑组员在小组的领悟与修通,还要参考他们的生存环境、关系网络,为他们的未来考虑。尤其是跟这样一些人格障碍在一起,当然还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的人在一起,管理小组重于带领小组。一半以上的人不认字,一半以上的人不会说普通话,云南村庄里的土话我根本听不懂,只能凭着对方的表情,凭着小组的动力揣摩,感恩于自己这些年来锻炼的神入本领,倒也八九不离十。找感受吗?能帮助成员们组织一个有一些逻辑的思维就已经不错了,没有感受。你要了解,这些长期吸*的人,脑袋里面器质性的变化早已存在,你要深入的,是一个比精神分裂症还要破碎的精神世界,那里充满了岩浆、漩涡、原始的火焰与死亡的北风。那是一个怎样的体验,三天过去了,我还在回味那样的感受,像是把一群支离破碎的尸体,拼成一个个完整的人——再来过阳气,再来唤内丹,再来回*魄,再来到人间。我渐渐的爱上了他们,这些可爱艾滋病重刑犯——他们展示了人性中最原始的,最令人难以承受的真相。这是穿越死亡后才会看到的一片土地。我在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讨论分离的时候,起先一个个空洞的眼神有了神采,小组结束了,一个一个都舍不得走。我也舍不得走,可能这一分别,便是永别。我掏出烟,给每个人分一只,点上火。我说,兄弟们,活的长一点,争取出去见。他们说,你有微博吗?出去要